“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……”当年的入党誓词，92岁的王乾德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。近日，记者前往乌鲁木齐南路的一栋老宅探访王老，他是渔阳里历史文化研究会发起人，曾参加中共上海地下党。说完入党誓词，他停顿了几秒，表情十分认真：“我是一个小兵，年纪这么大了，仍然是小兵。”历经风霜的老人，眼神透着坚定。“上海是党的诞生地，是我们的初心之地。”王乾德曾多次来到中共一大会址和老渔阳里等地踏访瞻仰。在这个百年弄堂，他在留言簿里写下：“要做一个有信仰的人，坚定信仰，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。”入党誓词写在香烟盒纸上我们的谈话从老人的棉袄开始。“现在生活条件好多了。”王乾德指了指身上的棉袄，想起79年前母亲给他亲手缝制的那身棉衣。1939年冬天，13岁的王乾德正是穿着母亲自制的棉衣棉鞋，从宁波来到上海，在万康宏酱园做学徒工。万康宏酱园创办于19世纪70年代初，地点在当时的大马路，也就是现在的南京东路浙江路附近。这里日后成为酱业中的红色据点，也是王乾德的红色起点。做学徒时，他每天5时起床工作，一直到21时，非常辛苦。“那时候上海的冬天比现在还冷，气温经常零下七八摄氏度。”王乾德说，酱园店地面潮湿，鞋底鞋面被慢慢濡湿，时间久了，脚上长了冻疮，甚至溃烂化脓。他一直记得临别时，母亲叮嘱他的一句话“好好当学徒，不要做‘回汤豆腐干’。”这是句宁波老话，鼓励他“吃得苦中苦，方为人上人”。几年后，王乾德投入到一场中共领导下的“石米运动”，反剥削压迫，为工人阶级争取更多的薪酬。偶然间，又读到了蒋光慈的小说《少年漂泊者》。小说描述了一名农村少年的故事，少年在父母双亡后漂泊四方，历经艰难曲折，最终走上为革命事业英勇斗争的道路。王乾德深受鼓舞，他坚信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，决心加入中国共产党。“那个年头，入党可不容易。”王乾德通过家人、同乡、同学等寻找党的关系，都失败了。1944年8月，同是酱园店职工的叶宝珊找到了党的关系，叫王乾德写一份入党申请书。中秋节的后一天，通知他下午到外白渡桥附近的儿童公园，有一位认识的朋友与他联系，见面暗号是“团圆节好”。王乾德还记得，接上头后，对方对他说，“经过组织较长时间的观察和了解，按照党纲党章的规定，上级党组织作出决定：批准你入党，候补期三个月。”批准入党的第一件事是入党宣誓，出于安全考虑，对方让王乾德默念誓词，他做监誓人，“这段入党誓词就写在香烟盒纸上，我在心里默念着，那一年我18岁。”王乾德说，新中国成立后，在一大会址纪念馆，他终于能将入党誓词响亮地念出声。他说，上世纪50年代的一大会址，也摆放着一张长桌，几把椅子，还原当年中共一大召开时的场景，“这是开天辟地的历史，中国共产党从这里出发，一大会址是我们的‘圣地’。”老人期盼建历史风貌区解放后，王乾德做过区里的财贸部长、宣传部长和副区长等，后转至上海大学任商学院院长。有段历史，老人一直记得，日后也成了他奔走努力的方向。“上海刚解放不久，为了寻找党的诞生地，陈毅等市领导就来到老渔阳里踏访。”王乾德时任老闸区财贸部长，他说，当年有个筹办上海革命历史博物馆的计划，想把中共一大会址列为一馆，老渔阳里2号列为二馆，住过一大代表的博文女校列为三馆。为此，渔阳里东侧还腾出了一块空地，这块空地就是如今淮海中路上的华亭伊势丹。由于年代相隔久远，现在很少有人知晓这段历史。“在中国的历史大变动中，渔阳里的地位实在太重要了。”王乾德说，同样是百年弄堂的渔阳里，千万别被遗忘了。92岁的王乾德从事党史研究工作已有40年。他和多位老党员及热心党史的中青年学者一起，历经五年，筹建了渔阳里历史文化研究会，成为上海市中共党史学会的二级分会。他对上海两幢看似普通的小楼怀有深厚的感情——老渔阳里2号和新渔阳里6号，“这里与早期党组织的活动和中国共产党的诞生紧紧相连，它创造了党史上的多个第一。”他细细数来：第一个党组织、第一个团组织、第一个干部学校、第一个党领导的工会等，都在这里诞生。党诞生后，这里还是中央局所在地。毛泽东在延安接受斯诺采访时曾说，他是通过阅读《共产党宣言》成为马克思主义者的。而陈望道的《共产党宣言》中译本，就是经陈独秀和李汉俊校对后，诞生在渔阳里这个“秘密摇篮”中。“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诞生在上海？除了历史和环境等因素，离不开早期的共产主义者的奋斗。”王乾德说，渔阳里离中共一大会址步行仅十几分钟，离复兴公园步行两三分钟就能到。在复兴公园附近一平方公里，密集分布了10多处建党早期的重要旧址，有一大会址、新老渔阳里、博文女校、维金斯基故居等，它们见证了中国共产党从酝酿、筹备，到组织、诞生的完整过程，“这是城市的荣光”。“任何时候都要不忘初心，坚定信仰。”王乾德说，如今国家繁荣昌盛了，创造中国历史更光辉的一页，这是年轻一代应该担起的使命和责任。